少年难得之物,方会困其一生
本文最后更新于:2025年6月2日 下午
从咿呀学语到长大成人,每个人都经历过童年,经历过心智尚未成熟,却对世界充满好奇的童年。在这个阶段中,我们开始逐步与世界产生连接,亲人、同学、老师;会对身边的事物产生第一印象:水是透明无味的,火是温暖灼热的;春天有南方归雁,夏季雨水成帘,秋天雾气高远,冬日大雪迎面。
这样的阶段,与人类是高等级生物是密切相关的。思想的物质基础来源于神经系统,最一开始的神经系统只是控制肌肉完成一些基本的反射,后来随着环境的复杂,捕食的需要,天敌的威胁,生物产生了越来越多的感官,神经系统也开始逐渐聚集并在前端膨大,产生了脑。在一般的动物中,神经系统依然只是完成简单的本能反射,然而到了古人类,由于一系列因素的叠加与机缘巧合,人们产生了思想。而这样的代价就是超长的幼年期。很多动物从出生开始就可以奔跑并躲避天敌,而人类却要经历相当长的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时期,某种程度上,这是为了神经系统的发育完善。
超长的幼年期意味着依赖,幼儿必须依赖于父母或者整个族群。在现代社会,这体现在父母对于幼儿的养育。然而,思想的产生,就注定了养育孩子并不单单只是喂饱与穿暖,即使很多父母认定了这是他们的唯一使命。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,在完成最基本的吃饭喝水等生理需求后,人们还有着一系列的高层次需求等待去实现,这对于小孩子来说依旧是如此。
然而,即使有这样的需求层次,受限于童年期的经济不独立,思想不成熟,人们总会在见识过一些精彩与美好之后,对自己当下的状态产生或多或少的不满意。一开始人们或许认识不到,只有在多年以后,当苦苦追寻未果的时候,人们才会追忆起当时那份遗憾。讽刺的是,如果人们未曾见过这样的在当时以为的精彩,便不会有潜在的遗憾,也就不会在多年以后苦苦追寻。正所谓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,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?更讽刺的一点在于,即使未来用了千百倍的努力去回馈自己,却总是无法复现当时那样满足的状态,所谓欲买桂花同载酒,终不似,少年游。或许刻舟求剑的故事里,只有船上的人才知道他到底是在求什么。
拿我自己举例,小时候能够值得期待的零食不多,铁板鱿鱼是其中之一。但是当时并没有条件一次性买很多吃个过瘾,只能买一两串打打牙祭,需要搭配主食填满肚子。有一次听到小伙伴讲起,他们的长辈一次性买了一百多块钱的铁板鱿鱼,当时真的觉得那是一个天文数字,心想那岂不是光吃鱿鱼就可以吃饱。所以长大以后,我对鱿鱼总是有种莫名的遗憾,看到有卖鱿鱼的,我就会条件反射一般地买上一些,来宴请年少的自己。更多的时候,我会买鱿鱼须,因为鱿鱼须便宜,小时候吃得多。(跑题一下:我很喜欢Netflix拍的鱿鱼游戏,不知道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XD)
小时候有个节目很火——《变形记》,讲得是两个分别来自于农村与城市物质条件天差地别家庭的孩子,互换一段时间的人生,并在此过程中去面对那些自然产生或人为制造的矛盾。对于城市的孩子无非就是苦一段时间,而且甚至有部分人借助着节目里面的一些梗被人熟知,在移动互联网兴起的时候走上了网红的道路。但这对于农村的孩子,在某种程度上是残忍的,当一个人突然获得了空前的物质富足,非常容易沉浸在五色令人目盲,五欲令人口爽,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的状态之中。所谓心似平原走马,易放难收。当他们/她们结束交换,再次回到那个家徒四壁的乡村之中,还能否再去相信寒门可出贵子,努力必有回报?
困于过去的遗憾郁郁不得志,与将其转换为清晰的目标并前进之间,存在着微妙的平衡。对于每个人的破局之道或许不同,我也难以给出满意的结论。我只知道,变形记里面的高占喜,在城市沉迷游戏被众人批判“堕落”之际,听闻父亲受伤,立刻要求回家,只留下了一句话:我的麦子熟了。
每个人的困局不同:有的人沉溺于年少未曾拥有的物质,于是在工作以后开始换全系列电子产品,补牙整牙,发展爱好;有的人执念于某段失之交臂的情感,说出我可以不要很多钱,但我想要很多爱;有的人困于一场未竟的梦想。
我们能否破局?如何破局?我的答案尚不明确,但我知道:被少年时的遗憾牵引,并不是羞耻,它证明我们曾经真诚炽热地生活过。但要让这种牵引变成力量,就必须学会识别“追寻原物”与“回应初心”的区别。我们追寻的也许不是鱿鱼,不是房子,不是某人,而是那种“充盈的自己”。
成长的本质或许就是:在无法回去的路上,成为那个能带自己继续走下去的人。